林蘭已經在巴頓的農場住了一天，貼近大自然的農場生活沒有想象中的美好，這一天簡直太充實了。林蘭以為此番前來的目的是為了負責度假休閑的，因為她最近的心情欠佳，需要放松心情，結果卻成了免費勞動力。

巴頓家的屋頂被幾天前的暴風雨給掀翻了，更倒黴的時，網絡信號也喪生在雷擊的打壓下。他們不但上不了網，更看不了電視，好在通訊設施良好。但屋裏在漏水，整個二樓全是難以清理的泥漿，木質地板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最大的弊病，被水泡過的木頭全都翻了起來。

皮特羅成了清潔的主力隊員，他的超音速可以加快所有進度，並搞定嵌在地板縫隙裏的積水。

“克林特，你到底做過什麽虧心事？”林蘭對著正在給房頂加固的男人說，“都遭天打雷劈了，上帝在懲罰你知道嗎。”

“我什麽也沒做，我每天吃飯前都還會做一次祈禱這難道還不夠嗎？”巴頓的格子襯衫上全是泥，他現在像極了專業的裝修工人，“也許是我順走了神盾局的戰鬥機？”

“嘿，老家夥，你還沒修完嗎？我都已經把閣樓的地板鋪好了，還擦了兩遍，現在納撒尼爾正在新的地板上翻跟頭呢。”皮特羅的聲音由遠而近，當他的聲音停止時，人已經站在了巴頓的對面，“如果你求我的話，我會幫你加固好剩下的，勞拉說一小時後是晚餐時間，沒做完工作的人沒有份。”

“你也跟著納撒尼爾在地板上翻跟頭去吧。”巴頓不客氣地說，“嘿，你這小混蛋，把榔頭還給我！林蘭，管好你的下屬，他拿走了我的榔頭！”巴頓站了起來，打算追上去，但快小子已經跑得沒影了。

“我可追不上他。”林蘭躍上了屋頂。

巴頓從屁股後面拿出一把新榔頭，繼續蹲下來敲打：“這日子不錯對吧。”他突然道，“你和隊長向往過嗎，普通人的生活？”

“我倒是無所謂，只要能跟史蒂夫在一起。”林蘭回道，“但我知道他一直很想像你現在這樣。”

巴頓笑道：“修房頂嗎？”

“我想我們不會住在荒郊野外被雷劈。”林蘭道。

“政府逼得你們不得不轉入地下，我認為這不算壞事。”巴頓停下了手上的工作，吐了一口氣，甩動著略帶酸楚的胳膊，他已經在房頂待了三個小時，“地球不是隨時隨地都在被外星人入侵。有鋼鐵俠和幻視，當然還有娜塔莎，紐約依然穩固，你們可以名正言順的過退休生活。”

林蘭垂下眼角，看到了一抹銀色的身影竄進了屋子：“所以我現在反而更擔心托尼，他喜歡鉆牛角尖，總把自己逼得透不過氣。”

巴頓道：“給他點時間吧，托尼跟我們不一樣，起碼跟我不一樣。他不是從小就有那些不好的經歷，超級英雄的身份讓他突然遭遇了黑暗，他可能有點無法適應。雖然他以前總對我抱怨，比如霍華德在他小時候關註隊長比關註兒子的時候多，但在我看來，他依然很幸福。

“他還對你說這些？”

“事實上，很多人都不知道，我跟他其實比較談得來。紐約大戰之後，他喜歡請我去酒吧喝酒，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他付賬。”巴頓眨了眨眼，“托尼總把自己灌醉，然後發一整晚牢騷。”

“這倒是，稀奇事啊？”難怪一開始托尼反對她與史蒂夫交往時，總念叨巴頓的好，林蘭還以為那只是他的借口，“我以為你們關系很普通。”

“很多人都這樣以為。”巴頓聳了聳肩：“因為我年輕時是個窮光蛋，做過偷雞摸狗的事；不管托尼的私生活怎麽糜爛，起碼他做什麽都敢開誠布公。”

“托尼會很高興有人能理解他的。”林蘭道。

“林蘭，我們都知道你對托尼非常關註，處處為他著想。”巴頓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提醒她，“但是，你總得放手，你會有自己的家庭，會有自己應該操心的事，而不是每天圍著他轉。”

“謝謝你的忠告。”林蘭笑著說，“但我跟你們的思維不一樣，我看中親情，不僅僅是自己的家庭，還有父母和兄弟姐妹的。”

“我確實不能理解，只是覺得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，你不應該過度操心，他也不該幹涉你的私生活。”

打斷巴頓和林蘭談話的是拿著手機跑到屋頂一角的皮特羅，他將巴頓故意擠開，站在兩人中間：“有你的短信，老板，不過剛才我好像還聽到了電話鈴聲。”

巴頓追著皮特羅下了房頂，一老一少在空地上追逐起來，不過更多的是皮特羅將巴頓耍得團團轉。

那一串未知號碼，林蘭劃開屏幕，簡訊的內容讓他有點不太理解。

“我現在明白你說的‘私心’是什麽了——特查拉。”

羅馬尼亞------

就在巴基幫打工的那家快餐店老板趕走幾個經常來吃霸王餐，還對店裏的女服務生動手動腳的混蛋後，他覺得自己的安穩日子差不多又要到頭了。巴基覺得他的脾氣最近好像沒以前暴躁，起碼這次只是讓那些家夥腿骨折斷，並沒有出現其他癥狀，比如手腳殘廢。

他打算兌現與林蘭的承諾選擇去西西裏，那個意大利的小鎮，他在網上查過資料，一個不錯的藏身地，環境也很舒適，肯定比羅馬尼亞好得多。而且西西裏隱匿著黑手黨的舊派，也許他們用得上自己的情報。

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買一套西裝再走，畢竟羅馬尼亞的物價便宜，而他從沒穿過西裝。林蘭給他的邀請卡角落裏有一行小字，他作為伴郎的第一人選已經被欽點了。巴基覺得當時就應該註意到這些暗藏殺機的字眼，那女孩兒究竟知不知道他還在潛逃期？

算了，反正他也沒做過伴郎，肯定很有趣。

當伴郎什麽的，總是需要一套像樣的西裝吧？

那麽，禮物呢？

巴基將一份炸雞排端上餐桌的時候，意外的得到了一歐元的小費，因為他的形象似乎比較受到中年女性的青睞，當然也有年輕女性。但年輕女性基本上不給小費，反而會擠著胸脯希望巴基能贈送她們一杯冰淇淋。

巴基試圖讓自己就像回到七十年前那樣的狀態，燦爛的笑容和一些好聽的甜言蜜語，所以他不會讓女孩兒們失望。

如果不是害怕自己的身份遲早會暴露，他應該會繼續在這裏做下去，巴基的薪水已經從一開始的五英鎊變成了十英鎊，外加一些小費。快餐店老板是個挺不錯的哥們，沒有因為他是難民（巴基給自己捏造的身份）就克扣他的工資和壓榨勞力，還包早餐和午餐，不過現在連晚餐也包了。

他覺得現在這份服務員的工作遠比做殺手快樂得多。

哦，對了，剛才想到哪兒了。是的，禮物，參加別人婚禮總是得準備點什麽東西才像樣，而他現在毫無頭緒。

也許一部最新的MP5足夠充當見面禮，畢竟那玩意兒不便宜，而且不容易搞到手？

好吧，壞主意，誰會在婚禮現場願意收到把沖feng槍一個曾經被九頭蛇訓練成殺人工具的家夥，正一面與餐桌上的女士閑聊，露出自己最具殺傷力的深情笑容，一面在心裏思考禮物的事。巴基覺得這感覺不賴，自從林蘭為他修剪過頭發後，他仿佛煥然一新。

如果沒有每晚的噩夢驚魂使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曾是什麽樣的狠角色，巴基會認為沒有比現在更美妙的日子了。

“小帥哥，你今年多大？”那名染著紅色頭發的中年女士問道，“有二十歲嗎？”

“二十七，我的美女。”巴基用舌尖舔了舔嘴唇，微笑著說。

“哦，寶貝兒，你的小嘴像含著蜂蜜。”女士笑容滿面地說，“但你看起來真年輕，而且你也太瘦了，在這裏幹活一定累壞了。”

如果是以前的巴基，他恐怕還聽不出來對方想要表達的含義，但現在的巴基擁有超高智力，他幾乎是在拿到小費的一瞬間就猜到了這位女士的意圖。但他不打算揭穿對方想要包養他的想法，顯然當面揭穿這一切對眼前的女士來說太殘忍了點。

“當然不會。”巴基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，他正在煮意大利通心粉，“我在這裏得到了很好的優待。”

“你值得更好的工作，幹凈的環境，體面的服裝，還有……”女士想要對巴基的屁股下手，但她的舉動很快被一名女服務生遏制了。

“夫人，一共三十二元。”女服務生道，並將收費單壓在了桌上，“刷卡還是付現？”

女士揩油失敗後悻悻然離去，劣質香水的味道混合著食物的味道顯得異常刺鼻。

“詹姆斯，你明天一走，我們這裏會少一半的營業額，那些姑娘們的。”老板從廚房走了出來，泛黃的圍裙油漬點點，“非走不可嗎，參加婚禮而已，新郎又不是你，我可以給你放長假，帶薪休假怎麽樣？”

巴基摘掉快餐店的帽子，把它掛在墻上：“很遺憾，朋友想讓我和他一起做生意，在西西裏島，海鮮生意是不錯的買賣。”今天是他在這裏工作的最後一天，隨口編造謊言對於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來說非常容易。

“好吧，孩子，給你這個月的薪酬。”老板將現金給了他，“祝你一切順利。”

“五十磅？”巴基驚訝地看著老板遞上來的一張鈔票，“我可沒零錢找給你。”

“都是你的，詹姆斯，加上了這個月的提成。”老板道。

巴基知道，就算加上提成，也頂多十五英鎊，而且這個月才過去一半：“我不能……”

“拿著吧。”女服務員從廁所走了出來，她已經換下了一身油煙味兒的制服，那是一名左邊胳膊塗滿紋身，化著像黑眼圈的煙熏妝的年輕女孩兒，她的大腿內側也有一個骷髏圖案，“那可是你用你的屁股換來的。”

“艾麗莎（ailsa），女孩子最好別抽煙，對肺不好。”巴基用手掃了掃被帽子壓平的頭發，嘗試著讓他立起來，“還有，我從不用屁股賺錢。”

“那些上了年紀的女食客總想捏你的屁股，我甚至懷疑她們就是為了能捏到它所以才做回頭客的。”叫艾麗莎的女服務員是個劉海染成了紫色的前衛女孩兒，雖然她只有十八歲，但濃妝之下卻讓人覺得她已有二十五以上，“說實在的，詹姆斯，你看起來就像個花花公子，但你的觀念又很守舊。一會兒叫我少喝酒，一會兒又叫我別化妝，現在又讓我戒煙。”

“我只是想表達關心，朋友之間的關心。”巴基收下了那張鈔票，應該夠買一件廉價的西裝了。

老板走進儲物室，打算將剩下的時間留給年輕人，但他確實感到惋惜，他覺得這輩子都找不到這麽得力的幫手了。

艾麗莎想了想，掐掉了煙絲：“是因為這些紋身對嗎？”她突然道，“所以你才不跟我上床，你喜歡清純的姑娘，而不是像我這種biao子？”

艾麗莎的打扮很酷，如同時下搞搖滾的青年，她是餐店老板的女兒，但狂野的衣著時常讓作為父親的他極為頭疼。巴基的到來讓艾麗莎慢慢變得不再叛逆，她開始幫助父親打理快餐店，知道遠離毒品和嗎啡，以及那些游手好閑的狐朋狗友。

“你很漂亮，艾麗莎，你是好女孩兒，我也從不覺得紋身有什麽不對。”巴基道，“但我給不了你未來。”

艾麗莎像是聽到了一個世紀笑話，她捂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：“你不是在逗我吧，小詹姆斯，你從哪個年代過來的？”

巴基聳了聳肩：“好好善待自己，有機會帶你的父親脫離貧民區。還有，我教過你幾招防身術，記得如果有人再對你動手動腳就狠踢他的老二。”

艾麗莎走上前擁抱著巴基，喃喃地說：“我愛你，詹姆斯，哪怕我連你姓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被一個女孩兒示愛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，巴基也不例外，而且他確實覺得艾麗莎跟自己以前遇到過的女孩兒很不一樣，他喜歡她的坦誠和灑脫。但就像他自己坦明的那樣，一個通緝犯不能帶著女朋友東躲西藏。艾麗莎值得更好的男人，而不是像他這樣雙手沾滿血腥的殺人兇手。

巴基走到一處時常光顧的水果攤前，他看中了這家的黑布林（美國大李子），它們總是幹幹凈凈地擺在那裏仍人挑選。他用帶著黑手套的金屬指捏了捏其中幾個，用羅馬尼亞語對攤主道：“這些怎麽樣，甜嗎？”

顯然他對於挑水果根本不在行，揉揉捏捏就是做做樣子。

其實他在來羅馬尼亞以前沒吃過黑布林，他喜歡吃橘子，但林蘭告訴他，如果想讓腦子保持清醒，可以多吃一些幫助記憶力的食物。對於醫生的話，巴基還是上了心的，網絡告訴他，黑布林擁有提高記憶力的維生素。

當然，胡蘿蔔也有這方面的功能，但他不喜歡胡蘿蔔，胡蘿蔔做的餅幹也不行。

“都很甜。”攤主說。

“我要六個。”巴基本來想買十個，但當他想到家裏還有不少零食沒吃完，而明天又要離開這裏時，他決定少買一些。

一個時刻保持警惕的殺手可以在任何狀態下感受到危險，就像現在，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。這種感覺相當不妙，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周前打傷了那些惡霸造成的，但巴基已經無心再在街上逗留。

他本來還想買幾瓶啤酒。

巴基提著一口袋黑布林，快步穿過馬路，不停的左右顧盼，按捺著異常緊張的情緒。

直到他與對面不遠處的報刊雜志亭的店員四目相對時，敏銳的巴基已經基本可以確定自己的身份暴露了，原因未知。店員的手裏握著報紙，一會兒低頭看報紙一會兒擡頭看他，眼神透著驚恐，就像發現了恐怖分子。當巴基與他越來越近，店員驚慌的逃走了。

巴基的心裏充滿著許多疑惑，但也沒有多餘的意外，他躲藏了兩年，總是會有露陷的時候。只是經過上次林蘭的折騰，他還以為起碼在羅馬尼亞暫時是安全的。巴基拿起報紙看了一眼，非常震驚，他的通緝照片早已躍然報紙之上。

報紙的頭版頭條對詹姆斯.巴恩斯就是冬兵的報道，包括那些他以前做的案子。旁邊還放著一張高清照片，是他參軍時的老照片，足夠讓所有人認清兇徒的真面目。

巴基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，報紙上的詹姆斯.巴恩斯確實有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，新聞說冬兵昨天下午在維也納制造了一場滅絕人性的爆破，害死了瓦坎達的國王，造成了多人重傷。

該死！

他在心裏暗咄，誰他媽的認識瓦坎達的國王，而自己昨天的那個時間點送了一杯香草味兒的冰淇淋，給一位金色頭發的白人姑娘，那姑娘走之前還對他做了一個飛吻！

而且他根本就不喜歡搞爆破！

巴基很快鎮定下來，他不知道怎麽會有人采用這種方式陷害自己，但原因顯然不重要。有人要他死，這是肯定的，無論采取什麽方式。

他把頭低了低，加快步子往家的方向趕去，巴基還以為能在這座城市欣賞最後一次夜景呢，看來是不行了。

有點遺憾。

巴基走上樓，發現屋子裏有人，顯而易見肯定有人進去了，因為大門敞開著。而之前為了不引起別人的疑心，他沒再安裝那些覆雜的門鎖，它現在就跟貧民區的門鎖一樣不怎麽牢固。他小心翼翼地背靠著墻，從腳踝的位置拔出一把手槍，然後慢慢探出頭。

他看到冰箱前有一個高大偉岸的身軀，那個背影對巴基來說太熟悉不過，以及陽光下的閃亮金發，還有那枚藍色的星盾。

史蒂夫的耳麥裏傳來獵鷹的提醒，一對人馬正在從南面進行包圍，他們的時間不多了。史蒂夫突然感覺到身後的異動，他轉過頭，看到了能使他內心狂喜的人：“巴基，你還認得我嗎？”但史蒂夫依然問得很謹慎。

巴基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對著他的臉來一拳，但他很快克制住了這種沖動。九頭蛇的訓練使他難以直視昔日好友，恐怕還得多給他點時間才行：“羅傑斯。”巴基沈著聲道出了這個意義深刻的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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